文｜《艺术市场》记者 刘礼福
时至2024年1月，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2023年秋拍的槌声渐次落定，且据1月23日由中国拍卖行业协会艺委会发布的《2023年全国15家文物艺术品拍卖公司评述》显示，从目标公司春秋两季大拍的市场表现来看，全国文物艺术品拍卖活动恢复常态，拍卖市场呈现回升之势。
但从2023年秋拍的总体行情走势来看，业界并未迎来盛盼已久的回暖，这从京津冀、长三角和珠三角地区如三足鼎立般支撑内地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各自表现就能窥见一二。不过，挑战与机遇并存，仔细研判2023年秋拍，也能发现内地文物艺术品拍卖在调整中即将迎来新生，未来可期。
作为内地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绝对“老大”，京津冀尤其是北京市场的表现，必然是窥见全国乃至全球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交易的风向标。在2023年秋拍期间，中国嘉德于2023年11月30日推出的王蒙《涤砚图》以2.875亿元成交、齐白石的《咫尺天涯——辛未山水册》以1.449亿元成交、张大千的《红拂女》以1.15亿元成交、傅抱石的《云台山记图卷》以9200万元成交、吴冠中的《丰收》以7820万元成交……北京保利推出的张葱玉旧藏宋代词俊朱敦儒的《与益谦郎中札》以5692.5万元成交、傅抱石的《九老图》以6325万元成交、清乾隆御制洋彩胭脂红地轧道通景“八仙庆寿”江山一统尊以5060万元成交……让业界看到了中国书画久违的崛起。
与此同时，以瓷器为代表的古董珍玩板块和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板块极力维稳、砥砺前行。此中滋味，苦乐自知。
鉴藏家颜明
面对中国书画板块久违的亿元拍品在2023年尤其是秋拍的多次出现，知名收藏家颜明表示：“拍品的成交价格由买家群体和拍品价值两者共同决定，而亿元价格的出现必须是有天花板级别的拍品才能产生。顶尖的买家购藏顶尖的拍品，像王蒙、张大千、齐白石等艺术家的顶尖拍品，理应有过亿元的价格。但亿元拍品的出现，并不代表市场表现就优于以往。因为按照现在的市场规律，处在市场金字塔顶端的拍品，无论行情好坏它们都会达到本该有的价格，而中下层拍品的成交情况才能代表真正的市场变化。”以当季的近现代书画为例，据颜明观察，很多普品的行情已经回到了15年前甚至20年前的价格。若以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在2011年攀登至市场顶峰为参照，大多数作品的市场价格已经下滑到了三折甚至一折；而中等以上精品、代表作的市价也大概只有顶峰时期的三折到五折，“谁能以平推或者往上的价格转手或者售出，那应该算是眼光非常独到的卖家了。”
张大千《红拂女》
正因有上述观察和判断，颜明并不认为中国书画市场经历了2023年的洗礼已经开始触底回暖。“在如今的经济大环境下，买家群体的现金流都非常紧张，而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藏家在降低购买欲的同时却提高了选品标准，都把钱花在刀刃上，买到最值得买的拍品。”颜明分析道，“2023年市场的两极分化情况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严重，而且有资金的买家基本就不碰普货了，大家都在集中资金买某个板块或者某个题材中的尖货。这从处于第一梯队的各家拍卖公司的最终成交情况就能充分窥见。”
具体分类而言，古代书画因其准入门槛最高、资源稀缺，市场上的好东西又最少—用颜明的话来说，“基本是买一件少一件”，“再加上古代书画的藏家都比较理性，存在惜售现象，所以在整个中国书画板块中，古代书画的价格最稳定，算是稳扎稳打，也是最能代表中国经典文化的艺术门类。”颜明举例道，如香港苏富比在2023年秋拍推出的明黄道周的书法手卷《行书自书诗十六首》以2949万港元成交，“算是拍得了善价，同场亮相的共有5件《石渠宝笈》著录的作品，这种情况是非常少见的。另外，朋友在佳士得香港的秋拍中竞得了乾隆帝御笔《补桐书屋》，此画作于1744年，从1745年至1786年的41年间，乾隆本人又补题了24首御制诗，是乾隆帝御笔绘画中仅见的孤品，1500万港元的落槌价格，也是让买家感觉物有所值。”
恽南田《载鹤图卷》
转回内地市场，让颜明印象深刻的是永乐拍卖推出的刘益谦夫妇旧藏：恽寿平的《载鹤图》、王原祁的《仿大痴山水》、王时敏的《春日山水》。“其中，恽寿平的《载鹤图》由非常资深的大收藏家竞得，并在拍卖结束后3天内付清全款、提货，买得非常开心，再次提升了这位买家在古代书画收藏中的行业地位。”颜明向记者透露道，“王时敏的《春日山水》为上海博物馆旧藏，是市场中极为罕见的王时敏代表作，原由我于2012年释出。当年，著名鉴藏家朱绍良做我工作，劝我拿出来支持张永铁兄的拍卖公司，认为王时敏的作品以后可以碰到，我便拿出来拍卖，结果十几年过去了，市场仅出现了两三件王时敏的真迹，价格已是天价。本季秋拍我再次将其收入囊中，也算是再续前缘吧！市场最看重的还是东西的品质，现在信息透明，好东西自然会受到大家追捧。”
乾隆《补桐书屋》
“尽管近现代书画的市场份额在中国书画板块乃至整个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中都占最大份额，但因其存世量巨大，一直会有好作品出现，所以除去齐白石、张大千极少数大师的顶尖拍品，绝大多数拍品的价格自2011年后的近十几年来是一直在下行的，而且会越来越便宜。”颜明认为，“总之，中国书画的三个品类最终都要以艺术本身的价值来衡量价格，从稳定性来说，当代不如近现代，近现代不如古代，这是一种价值回归。当代书画以黄永玉为例，过去到画家家里买画儿，价格非常之高。因黄老于2023年6月辞世，秋拍期间多家公司上拍其画作，且数量较多，导致价格大不如前，最为明显的是在佳士得香港的2023年秋拍中，上拍9件黄老的作品，最终只成交3件，而且成交价格与之前相比悬殊巨大。由此可以想见，当代画家在世时有人护盘，一旦过世就有可能护不住了。而且近现代书画与当代书画的行情毫无疑问是在持续走低的，主要还是因为现在的市场处于下行通道，存量市场中的买家在不断减少，大家又变得越来越挑剔，所以市场还会继续下调和萎缩，除非大的经济环境有改善。”
面对已然到来的2024年，颜明认为：“市场或许会出现更大的不确定性，而且中国书画板块的拍品两极分化情况会愈演愈烈，最好的艺术品跟普通玩家也没什么关系了。因为艺术品的赚钱效应会变得越来越低，让很多资金望而却步。再加上拍品交易的周期在不断变长，过去那种‘今天买，明天就赚钱’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不过，对于真正热爱艺术品又不着急要投资回报的藏家来说，现在的确是购藏的好时机。在此也呼吁大家，艺术品有别于其他行业，首先是要喜欢艺术，其次是要用闲钱购买，如果你不是艺术市场的从业人员或者行家，又想参与市场，一定要找一个人品好、专业强、路子正的艺术顾问当参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